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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OLiSH7】繁星巡礼深森篇:神谕(下)

☆全员CB探险向长篇

☆星巡paro

文/鱼安

 

 

“……回想起来,深森应该是最快接受我们的一个民族了。当我以为这群兽人会用它们的利爪与尖牙袭击我们时,它们却热情地为我们乘上了清冽的泉水和美味的蔬果,并对我们巨大的飞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论是这美味新鲜得让人惊异的地产,还是那民族对待新鲜事物的态度,都是我们前所未见的……深森,真的是一个奇妙异常的民族……”

 

——《阿波罗手记第11卷:深森中的原始文明》

 

“呜噜噜噜噜……呜噜噜……”

 

褐色的森林狼包围了他们,以一匹白毛巨狼为首,它身后的丛林阴影里闪烁着的是一对对带着绿色荧光的饿狼之眼。

 

“有八十七匹,是势力强大的狼群呢。”七濑陆说,指间的三把锋利小刀抖出,他将它们横在了唇边,然后偏偏头道:

 

“要全杀掉吗?”

 

“不,陆,你忘了我们和那家伙的约定了吗?我可不想收获‘言而无信’的评价。”乐翘起嘴角,他将鞘中的大剑缓缓拔出,灰色的眼睛里流过一丝属于金属的寒光。他对陆说:“我来吧,你这家伙只会下死手。”

 

“了解。”陆说着,揽过身后两个同行者的腰,他轻巧一跃,瞬间就将千和百带上了一枝粗壮的树枝。

 

在他们的脚下,狼群的包围中,名为乐的高大男人凝神闭气,剑刃自胸前缓缓移过。白色的巨狼王不愿再等待,随着它咆哮着的一声令下,数十匹森林狼从各个方向一跃而出,向那侵入了自己领地的敌人直扑而去……树上的百差点就要惊呼出声了,而千则是闭上了双眼似不忍直视——那个叫做长谷川乐的家伙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这不是任人宰割的架势吗?

 

而七濑陆却在他们身后轻轻笑了起来。

 

在遮天蔽日的兽爪之间,那双灰色的眼睛自狼群中亮起,映出一道铁器般的冷硬光芒。乐横过剑身大喝一声,手中的铁器自身前划开一道弧线,荡出一道动摇山河的冲击波。数十匹森林狼霎时横飞而出,撞在了树干或山壁上,然后呜咽着滑落在地。

 

白色的狼王被留了下来,前肢留下了一道不致命却狰狞非常的血口。白狼王与乐对视着,犹如两个王者眼神的周旋,暗潮涌动。片刻,白狼王仰天长啸一声,下令狼群撤退离开。

 

数十匹森林狼败退而去,轻巧又迅速地消失在了山壁与巨树之后。

 

陆带着千和百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百捧着脸对立于林地之间的乐道:“太帅了,我都看呆了!”

 

乐将巨剑收回鞘内,坦然地接受了百的赞美,然后冲走在最后的千扬了扬下巴道:

 

“你确定是往这边走吗?”

 

“当然,我的占卜可从未失误过。”

 

千漫不经心地划动了一下指尖,一个氤氲着雾气的水晶球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片刻,水晶球内的雾气散开,一只巨大的熊浮现在了水晶球的弧面上。它双目通红,正从脚下的什么东西上扯下了一块肉,看上去饿极了。而它脚下的那个东西,竟有那么几分人的形状。

 

“哇……看上去好危险。”百凑近了水晶球,这时那熊正巧向这边怒吼了一声,猛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将他吓了一跳。

 

“没事啦,这样的大家伙也是有弱点的,眼睛或者心脏中间,只要一刀就能杀掉了。不用担心。”陆向他们摇摇自己手中的小刀,笑容天真而明媚,让人一阵恍惚。

 

百快速眨眨眼睛,就像正盯着一道难解的题:“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啊小陆……差点就被你的笑容给骗到了。你该不会半路一个不开心就把我们给杀掉了吧?先说好,只能杀小百,不能杀千哦?”

 

“百……”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七濑陆惊讶地摇摇头道:“怎么会!千和百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吗,我怎么会对我的朋友下手呢。”

 

“你能这么说当然最好。”千点点头。

 

“谢谢!”

 

“不是在夸你哦。”

 

“好了,我们该走了。再浪费时间就要被别人抢先了,我可不想输。”乐向他们招招手道。

 

千调整了一下水晶球的角度,那头巨熊满口鲜血,撞断了两棵粗壮的树干,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它前进的方向是一派繁华之景,深森的人像是正庆祝着什么,半空中有一些彩色的雾状物正不断炸开,就算水晶球的这端听不到声音,他们也能感受到那种热闹的气氛。

 

百担忧地道:“事态不妙啊……”

 

“不用担心,这是一个小时之后的景象哦。我们只要在那之前阻止它就行了。”千笑得很轻松,他对找准了方向大步前行的乐喊道:“但是你会分出精力来对付它吗?”

 

“我要得到星玉的话就得杀掉它,而杀掉它的同时也能阻止它进攻那个港口。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乐突然回过头:“你们到底走不走?”

 

“来了!”陆轻盈地向前跳去,千和百随后跟上。

 

远处,一朵彩色的雾气团在半空中炸裂,半分钟后,他们听到了这遥遥的一声炮响。

 

陆抬起头,看向了澄澈的蔚蓝天空:

 

“刚刚那是……烟花?”

 

四人踏过了一条清澈的溪流,向东南方向走去。

 

几百米开外的下游,鳄鱼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水域。和泉三月立于湖心的一块岩石上,他将之前同十龙之介签订的那卷羊皮纸收回了袖口。

 

“很遗憾,你们只是这颗星球上的低等动物而已,并不能算作是不能伤害的‘深森国民’。”三月抬指优雅地拭去颊上沾上的一点血。

 

又一群鳄鱼向他游近,那张张巨口随时准备将他绞杀。他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杖往岩石上一顿,轻轻阖上眼睛。一道黑影自暗处掠出,顷刻间便将湖心的凶兽分解成块。4号在三月的身侧单膝跪下,长刀被他放在了身侧,这时刃口的血滴才终于来得及滴到了地上。

 

“真没用,对付这些家伙居然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

 

三月瞥了他一眼,抬起手背在4号的额间探了探,触手的果然是一手冰凉的虚汗。

 

“也罢,你还不习惯这样的光照,自然会觉得不适。我暂且原谅你。但没有下一次,记住了吗?”

 

“……”

 

“真乖。起来吧。”

 

4号顺从地站在了他的身侧,三月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远处绽放在半空中的一朵“彩云”上。那是雾状的烟花,应用于白天的庆祝活动里。一朵彩云绽放后,天空中接二连三地又炸开了七色的雾状烟花。

 

“去那边看看吧。”

 

和泉三月嫌恶地跨过了一块鳄鱼的尸体。

 

 

 

“今天的烟花很不错嘛大叔!”

 

十龙之介爽朗地与人寒暄道,被他招呼的矮小中年人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身后一段山羊的尾巴得意地抖动了一下。在他的身后,一个又一个雾状烟花从羊皮纸颜色的纸筒里冲出,彩色的雾气腾上了天空。

 

“那可不,这可是我花了大心思才做出来的宝贝。是不是比去年的看着要漂亮一些?”

 

“当然,亚伯叔的手艺我是非常信任的!”十龙之介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去:“能破格卖给我一些么?”

 

亚伯抖抖尾巴,露出了一抹笑容:“早知道你要,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随我来吧。”

 

“太感谢您了。”

 

十龙之介将十个星元放进了他的手中,回过头去向和泉一织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那个山羊尾的老人钻进了低矮的小帐篷里。和泉一织点了点头,知道十龙之介是去探听情报了,于是他托起手中那个红铜色的罗盘,向四周张望着。那罗盘很小,大概只比巴掌大一点,但却精致异常,八边形的基底上刻着繁复的魔法纹路,一个星星形状的指针在圆形的凹槽里滑动着,罗盘的中心是小小一撮颜色暗淡的棕毛。

 

已经快要不行了吗……和泉一织皱起眉,将那撮毛捻起,装进了腰间的一个小盒子里。那盒子里已经盛放了好些暗淡的棕毛了,他从另一个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捻出一撮色泽稍微鲜亮些的棕毛,放在了罗盘的正中央。星状指针再度旋转了起来,然后突然卡住,和泉一织弹了弹罗盘,指针终于勉强地再次动了起来。

 

这些魔法道具实在是太老旧了,但他还是不得不依赖它们。

 

深森的子民是没有魔力的,他们只有与生俱来的动物属性,那创世诗里写下的金色狐曾获得了贡果里的“智慧、力量与欲望”实际上是没错的,他们深森的子民们身体里不同的动物基因造就了他们不同的生理机能,有猫科与犬科等动物特征的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拥有啮齿类与两栖类基因的人则容易聪慧过人,鸟类和鱼类等有特殊生理构造的家伙就更不用说了……当然,能力的强大与否是具有个体差异的,能将体内的基因运用到几分,这全靠个人。而至于最后一个“欲望”……和泉一织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了身周这片繁华而嘈杂的景象。

 

欲望这种东西,可能早就融入他们深森人对财富与新奇事物的渴望里了吧。

 

几簇烟花升上天空,引起了拥挤人群的一阵浪潮似的欢呼。这里是达旦港,位于深森之星北纬10.12°,西经1.25°,依悬崖瀑布而建,是港口也是一座城池。几千年前,伟大的探险家阿波罗于今天在这里着陆,现在,它是闻名宇宙的星际商业港口,每天港口里的人流量比一个小星球文明的人口数加起来还要多,在这里卸下再装载的货物集合起来能淹没热砂之星的所有黄沙……这样繁华的港口在五百多年前由一个名为达旦的男人一手建立,从瀑布旁边的小鱼港一路发展到现在的星际巨港,之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的岁月。至今,达旦港闻名宇宙,达旦本人也成为了宇宙间首屈一指的富商……但不管他再怎么富有,世间也有用金钱难以买到的东西。比如健康。

 

云层破开,三艘巨大的宇宙航船缓缓降下,其中扁平椭圆的那艘金属船来自于Lama,而旁边稍大一些的两艘木质航船则是深森派去航行宇宙之间采购货物的货船。当然,这航船使用的木材可不是普通的木材,它由坚韧的千年木制成,涂上了特制的防高温防侵蚀的涂层,能在真空的环境里自由穿梭。是非常便利的商贸交通工具,也是他们深森人引以为傲的发明之一。三艘船在地勤的指挥下缓缓降落,停在了一片各式各样的航船海洋之中。木质航船的舱门打开,成箱的货物溢了出来,在它们掉在地上之前,拥有章鱼触手的取货员将它们及时裹进了自己的吸盘里,然后有条不紊地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排列在了地上。身材娇小却训练有素的蚂蚁运货员们将它们一件件搬起,运向不远处的货仓。

 

港口周围包裹着一圈繁华的商业区,在这里,各式各样的兽人叛卖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商品,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最受欢迎的是猴子兄妹小摊上贩卖的冰凉果汁,由龟背竹砍就的简易扇子销路也非常好。一些叛卖奇怪魔法用品的小摊前也多有人驻足,他们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外星商品区,那里驻扎着许多来自于其他星球的商户,贩卖的新奇玩意儿深受深森子民的喜爱。但这些商品里也经常混入一些邪恶的东西,比如一个能吃人的罐子,比如封入了黑魔法的书本……这些都是需要排查的,所以达旦港里特意设置了一支装备齐全的安保大队,他们负责处理商场内部的纠纷,还有抓捕贩卖非法商品的商贩。安保大队的头领是一位健壮的虎人,和泉一织正好撞见了他。

 

“您好,泰格先生。”

 

一织对面前那个押着一位不法商贩的高大虎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哦,这不是一织吗?”虎人的眼珠向下滚了滚,终于看到了相对他而言太过矮小的一织。他亲切地道:“龙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奇怪,我不是听说你们出远门了吗?据说达旦老爹的身体状况……”

 

“达旦先生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劳您关心了。”一织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了一个笃定的微笑。

 

“哦,是吗……”泰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带着獠牙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一织看着他爪子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秃鹫男,问道:“这个人是?”

 

“他?做贩卖人口生意的,抓我们的小孩子卖给外星的大户作玩物,我们追了它很久了。”泰格粗暴地摇晃了一番那伤横累累的秃鹫男,那人低着头,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真是可恶啊……那就麻烦你们将他送去监狱了。”

 

“会的。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高大的虎人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带着两个下属将那秃鹫男绞向了森内监狱的方向。

 

一织原地踱步着,莫名地感到有些焦躁。十前辈为什么还没有出来?罗盘上的星星指针仍然慢慢地转动着,然后又卡住了。他单手调试着这个老旧的魔法用具,一边抬起头望了一眼码头的方向,他看见有一小群黑色衣服的人从那扁平的Lama航船内走了出来……他们和地面的接待人员交流着一些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来做生意的。

 

和泉一织皱起眉头,弹了一下掌心的罗盘,而那指针却在他这一弹之下飞速旋转了起来。

 

这是!

 

他心中一惊,破开人群钻进了帐篷群里围出的一条窄小巷子里,他心脏狂跳,看着那指针飞速转动一瞬之后又再次慢了下来……这是做什么,它该不会是完全坏了?和泉一织哭笑不得地看着罗盘中心的棕毛变得越来越暗淡。

 

指针转动得越快,就代表他们的目标之物越近。反之亦然。

 

他无奈地又捻出了一撮棕毛,手指却在半路凝滞住了。他突然从那空空如也却光滑如镜的罗盘上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不属于他的眼睛。他猛地抬头,那帐篷顶端却只有两只白色的小鸟扑梭梭地腾飞而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双奇怪的眼睛也一齐消失不见……但它们刚才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啊,和泉一织心跳如雷地反复确认了这一点。

 

谁?什么时候?

 

他自腿侧缓缓拔出了龙之介之前给他的那把匕首,咽了一口唾沫。他居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气息……这样的情况,他上一次遇到还是在那个奇怪的石室里。那时,那个红头发的奇怪刺客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的。

 

……背后?和泉一织猛地转过头,一双笑得弯起的红色眼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织,你好啊!”七濑陆笑眯眯地道。

 

“啊!”

 

和泉一织被吓得倒退一步摔倒在地,压垮了两个豚鼠家族的小帐篷,帐篷的主人跑出来叽叽喳喳地指着和泉一织叫骂了起来。两个人只好帮豚鼠修好了帐篷,那小家伙才肯罢休。

 

“我们合作得不错呢!”七濑陆乐呵呵地道,“我还是第一次搭帐篷。”

 

和泉一织却满脸的惨不忍睹:“您下次出现的时候,请选择一个正常一些的方式。”

 

“我出现得不正常吗?我不是和你打招呼之后就跳到你背后了吗?”

 

“那哪里算得上打招呼?”

 

“不是吗?”

 

“您真是……”和泉一织生气地揉了自己的头巾一把,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您来这里做什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帮八乙女先生探路,看到你在这里,就想着应该来打一个招呼!”

 

“……八乙女?”

 

“啊不是!是长谷川先生,长,长、谷、川。”七濑陆狼狈地一字一顿地纠正着,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住了,目光投向了和泉一织的身后。

 

“哈?您怎么了?”

 

和泉一织回过头,之间七濑陆目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个Lama的飞行艇。几个身着黑衣的健壮男人随着接应人员的指示遥遥望向了森林的方向。

 

“啊,那是你们星球的航船对吧?看到熟人了吗?”

 

身后没有回应的声音,和泉一织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没有了人影。奇怪……和泉一织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这个星球的人都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吗?还有,他刚刚说到的那个八乙女……

 

突然他听到了十龙之介叫自己的声音,于是一织再无暇细想,赶忙钻出了帐篷堆跑到了那个高大商人的面前。十龙之介看到了他,露出了一丝焦急的表情,无奈地道:

 

“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一织,差点以为你被拐跑了呢。”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被拐跑的。您那边问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我们边走边说吧,我也有些疑惑。”

 

十龙之介转过身招了招手,和泉一织快步跟了上去。两个人挤在人群中间,以商谈闲事的神情小声交谈了起来。

 

“最近发生的事很多,第一点,我也是和亚伯叔驴唇不对马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的。”龙之介严肃地看向他,“你知道吗?现在距离我们离开深森的那个晚上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月了。”

 

“什么?”一织一愣:“怪不得……总觉得天气回暖得太快了,原来我们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吗……我甚至觉得我们离开了还不到一天。”

 

“对,还有,在我们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深森里发生了数起失踪事件。有近10个人向森林警察反应自己的家人失踪了,我觉得这件事和星玉有关。”

 

“这有没有可能是秃鹫那家伙搞的鬼?”和泉一织想起了刚才虎人押送的犯人。

 

“秃鹫?”

 

于是和泉一织把他刚才和虎人打的照面给十龙之介复述了一边,十龙之介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奇怪啊……”

 

“什么奇怪?”

 

“就像你所说的,秃鹫那家伙抓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小孩对吧?但我所了解到的失踪情况里,失踪的八成是成年男性。”

 

“男性……”

 

“我还听说,最近有人在森林里听到过一种奇怪的啸声。但从来没有人看到过那是什么。”

 

“啸声……”和泉一织眼睛一亮:“走,我们去皮基恩医生那里!”

 

“诶?为什么?一织你突然想去看望老爹吗?”

 

“不是!我觉得那边应该会有线索,请跟我来!”

 

龙之介摸不着头脑地跟在一织背后,他们快速地跑过了拥挤的街道,乘上了一辆森林马车,来到了那所地处僻静的巨大医院楼下。

 

在听清他们的来意后,敛着白鸽翅膀的男医生皱起了眉:“最近在森林里重伤的人?为什么想见他?”

 

“有吗?有这样的人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事关达旦先生的死活!”和泉一织激动得一拍桌子,把白鸽医生皮基恩吓得翅膀直拍,打掉了身后的一摞文件。

 

“有,有……随我来吧。不过我先说好,我可不敢保证他还有力气和你们说话啊。”

 

在跟随医生走到病房前之后,和泉一织和十龙之介这才明白了医生这么说的原因。因为那个人,大体上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他的半边肚子已经空了,空缺的位置被接上了无数个管子,勉强能够吊起这个人的生命。从他头上的弯角来看,和泉一织判断这是一个羚羊血统的商人。按理来说,森林里的狼应该没有办法追上羚羊一族的速度才对……

 

那他到底是怎么……

 

“昨天晚上有人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皮基恩医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沉声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根据他腹部的创口来看,那有可能是一头熊。而且是一头巨大的熊。”

 

两人对视一眼,戴上口罩消过毒后走进了病房。十龙之介不忍直视那狰狞的创口,轻轻俯下身去唤着那羚羊商人的名字,但他却丝毫没有听到的样子。而和泉一织观察起了商人腹部的巨大创口,突然,他“啊”了一声,对医生道:“医生!请您帮我把这个夹出来一下!”

 

“什,什么?”

 

皮基恩医生用帽子擦拭着光头上的汗,但还是拿起镊子走了过去。他害怕这两个人直接对病人的伤口上手。

 

“这个。”

 

和泉一织指着创口边缘的一个小白点道:“请帮我把这个弄出来。”

 

医生仔细一看,满脸疑惑地将它夹了出来,扔进了金属盘里。将表层的浮血冲走后,他们看到那是一个尖部弯曲的小小的白色圆锥。

 

“这是……”十龙之介眯起眼睛,不是很确定。

 

和泉一织用一张黑色的绸子郑重地包裹起了那个圆锥,他说:“这是牙尖。”

 

“牙尖!”十龙之介大叫道。

 

“没错,是伤害了羚羊的那个东西的牙尖。挣扎间被扭了下来。”和泉一织将它丢进了自己那饱经沧桑的罗盘里,星星指针灵敏地转动了起来。他欣喜道:“大功告成!”

 

他紧盯罗盘,自己转动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在指针转动最快的一个方向停了下来。

 

“那是……”他轻声道。

 

“是达旦港的方向。”十龙之介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

 

“去看老爹一眼吧。”良久后,十龙之介说了这样一句话。

 

和泉一织点点头。

 

皮基恩医生会意,将两人引向了医院后的那片空地,刚走下楼,他们就听到了一阵狭管效应般的呼吸声。医院后的空地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绛红色帐篷,帐篷前有两个牛族人把守,他们看到来者是十龙之介和和泉一织,恭敬地鞠了一躬,拉开了帘子。

 

和泉一织跟在十龙之介的身后钻进了帐篷,帐篷内是昏暗的灯光,身怀一部分狼族血统的男人虚弱地躺在柔软的枕垫中间,腕间的点滴与口鼻上的氧气罩维持着他的生命。那高大非常的男人甚至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看一看自己的这两个心爱的养子了。十龙之介箭步向前,握住了达旦的手,缓缓蹲下。

 

“老爹,我们来看你了。我和一织。”十龙之介轻声说。

 

“嗯,我们来了。”和泉一织也坐到了达旦的床边,看着这个将自己抚养大的奇异商人。

 

达旦的白胡子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声音。

 

“老爹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治愈你的方法了。过几天,你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请你保佑我们,在这场战役中夺得胜利。”

 

回答他们的,是达旦一声悠长而浑浊的呼吸。

 

两人钻出了帐篷,和泉一织看到十龙之介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的认真。

 

“一织,如果我死了……”

 

和泉一织马上打断了他:“请您别说这样的话,我不会让您死的。我们会一起活着回来,老爹也一样。”

 

十龙之介看着他,突然笑了:“说得也是。”

 

“走吧!”

 

两人马上乘着来时的马车奔回了达旦港,越近,一织的罗盘就转得越厉害。看来真的是这里没错了。

 

当他们跳下马车时才发现人群正在窃窃私语,一织皱起眉询问了一个猫耳的男人,那猫耳男回答他说,刚刚港口那边发生了一次爆炸,好像有个Lama的男人被仇家杀了——虽然谁都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脖子是怎么被抹的——那架Lama的飞行艇慌慌张张地飞离了港口,差点与他们的另外一艘货船相撞。那景象真是惊险万分。

 

Lama……被杀?和泉一织的眼前突然跳出了一个天真的红色笑脸,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不会的,那个奇怪的天真刺客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别开玩笑了……

 

比起这个,和泉一织觉得现在疏散达旦港群众的任务更为重要一些。

 

所以他去找了广播站的两个工作人员——他们分别拥有吼猴和油鸱的血统——一番交涉后,吼猴爬上了达旦港中心最高的那座雕像,而油鸱也飞上了天空。他们用与生俱来的大嗓门冲港内的所有人喊道:

 

“达旦港内的所有商户、游客请注意,请注意,现在发生了紧急事态,请大家依次有序地离开达旦港,前往东边的森林,或者进入洞穴,在收到安全通知以前,不要外出!再通知一遍……”

 

达旦港内的人们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个反复播报通知的广播员,满脸的疑惑不解。有人甚至谩骂出声,抱怨着为什么不早一些通知,有人疑惑地向森林处走去,有人则坚定地守在自己的摊位旁不肯移动分毫。和泉一织要被气笑了,他刚想让广播员更新一套更加强制性的说辞,事情就发生了。

 

最开始出现的,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发生了爆炸,又像是天边打了一个巨大的雷。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他们纷纷向发出声音的森林深处望去,满脸的疑惑。

 

接下来,是一阵骇人的狂啸声,似熊似虎又似鹰,激起了人们藏在基因里的恐惧。那是被捕食者数万年来与生俱来的恐惧。有人在港口里尖叫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和泉一织,他大喝一声:

 

“还等什么,快走啊!”

 

这时人群再也不不为所动了,所有人都大喊大叫着推攘着向外跑去,有人甚至不忘从空无一人的摊位上顺走几个水果。

 

砰,砰,砰!

 

三声巨响之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咆哮着飞出了森林,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滚到了地上。和泉一织抵挡着众人的推攘向前挤去,他看清了,那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的,是一头小山那么大的棕熊。那熊双目鲜红,颈侧有一条滴血的伤口,它咆哮着,眼看就要把几个来不及逃走的深森子民踩在脚下。

 

“小心!”

 

和泉一织弹跳而出,以飞一般的速度在熊掌踏下之前抱走了两个坐在地上哭泣的羊角小孩。但情况太紧急,还有一个人他没来得及救……他回过头,却发现身侧与自己平行跳跃在帐篷之间的那个人……不正是之前多次惊吓自己的那个红发小子吗?那人此时手中抱着一个刚刚从熊掌下救出来的鹦鹉女孩,七濑陆转过头,冲他呲牙一笑。

 

这家伙……

 

和泉一织别开了脸。

 

他们飞跃到了森林前的一块空地上,和泉一织对那几个向自己和七濑陆不断鞠躬道谢的孩子摆摆手,喝道:“感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先躲到东边的森林里去!”

 

三个孩子各自化出了翅膀与羊蹄,向森林浓绿的阴影处奔去。

 

好了……和泉一织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与咆哮声之中回过头,见那高大如山的棕熊正仰天长啸,灰黑的熊掌将无数货摊的筋骨踩碎,也将成山的货物击飞——它像是在恼怒地攻击着什么东西,但波及的却是达旦港的根基,和泉一织按着自己差点要被风刮飞的头巾,焦急地张望了起来。

 

十前辈不见了,可能是去组织大家避难了,现在广场之上只留下了一片散乱之景——啪嚓,他们的一个货仓受到了波及,它被巨熊给撞飞,仓门半开,货物倾泻而出,在悬崖边摇晃一阵后,它旋转着掉了下去。巨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攻击了,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胸前多出了一道伤口。它冲和泉一织的方向狂怒地长吼一声,扬起了一阵带着腥臭味的狂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泉一织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桩子,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

 

“三月?”

 

身后的七濑陆突然惊呼一声,和泉一织回过头,发现那华丽的小贵族不知何时竟然立到了他们的身后,那人踏着一辆翻倒在地的马车,带着君主傲视战果的神情。他没有理会七濑陆他们,手杖不耐烦地往车壁上顿了顿,扬声道:

 

“够了,快把那家伙解决,不要把星玉放跑了!”

 

仿佛陨石坠落,有什么飞射而来的东西砸碎了地面,漫天的尘埃散开后,和泉一织看清了那两个刀刃相接的男人……让他惊讶的是,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这两个男人竟然光顾着彼此战斗!

 

长剑劈砍在长刀上,金属摩擦出了飞溅的火花。被击倒在地的4号将长刀横在胸前,嘶嘶声从他紧咬的牙冠间溢了出来。乐的脸上一半是恼怒,一半却是战斗的兴奋,他对4号,同时也是对一织他们身后的和泉三月高声道:

 

“都说了别干扰我们啊,Alba。要不是你们突然袭击过来,我早就把这家伙在森林里干掉了!”

 

和泉三月毫不示弱,他微微一笑道:“这句话,我也同样奉还给你。”

 

惹怒了巨熊的正是这两个人,此时此刻目标纠缠在了一起,它咆哮着冲上前来一掌拍下,两人见状立马分开,踏着飞溅开来的碎石险险避过那巨熊的攻击。七濑陆从原来站立的地方消失了,下一秒却出现在了巨熊的头顶上方,他从指间抖出了几柄长刃,翻身而下直击那巨熊的眼睛!

 

熊看穿了他的动机,冲着他落下的汇集一掌挥去——砰地,一张长网缠住了它的爪,坚韧的粗绳只挡住了它两秒,那熊掌马上便将长网扯断,拽着长网另一端的和泉一织及时松手,这才没被连带着拽飞出去。但这两秒对于七濑陆来说实在是绰绰有余,他顺势在熊掌上借力,旋身落回了一片小帐之间,凝起眉目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乐和4号同时从巨熊的两侧飞射而出,长刀与巨剑在巨熊的腿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口,熊嘶吼一声,摇摇欲坠。

 

“糟糕了……它假如倒在这里的话,周围的人都得遭殃!”

 

“十前辈!”和泉一织应声回头,看到十龙之介正匆匆从他身后一跃而来,此时的他已经化作了那半熊半狼的高大形态。

 

在双目通红的巨熊的身周是一片没有固定居所的商人们用来休息的小帐,刚才有许多人没来得及跑进森林,于是便只能钻回帐内躲藏起来。和泉一织能看到有一个羚羊女人正抱着她的两个孩子在帐篷内哭泣,假如巨熊倒下的话,这些深森的子民必死无疑。

 

“一织!”

 

“我明白,您去阻止那两个乱来的家伙,我把熊引进西边的林子里!”

 

和泉一织从空间口袋里拽出一条长绳,他将之前十龙之介送他的那柄匕首绑在了绳子上,另一端缠在了自己的手上。要上了!他呼出一口气,和这么巨大的敌人战斗,这还是第一次……但是没关系。一股轻盈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腿上,他知道这是森林基因的馈赠。

 

没关系,因为森林是他们的主场啊。

 

“小心一些啊!”十龙之介冲向那两个拿着长兵器的家伙,一边冲一织喊道。

 

“这种话……您不用说我也知道!”

 

一蹬地面,他瞬间向前飞射而出,攀上了那棕熊又密又粗的毛,借力它的肩骨,跨坐到了那棕熊的长嘴上。

 

“喂,大家伙!”

 

血红的眼睛艰难地转到了他的这个方向,和泉一织待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聚焦的一瞬间,举起匕首刺入了巨熊的眉心。当然,这对于熊来说是一道浅伤,但挑衅的意味却激怒了它,它狂怒地咆哮了起来,试图将和泉一织摔下来一掌拍碎。

 

但和泉一织却轻巧地翻身骑上了它的后颈,扯下头巾蒙在了巨熊的眼睛上,一对柔软的长兔耳垂到了他的脑后。他将绳子套进了它咆哮着的口中,双手使力将它扯成了一个简易的缰绳。

 

“该走了!”

 

他高喝道,手上一扯,巨熊怒吼着,在一片黑暗里横冲直撞,被和泉一织控制了奔走的方向。它摇摇晃晃地咆哮前行,向西部森林踏去。

 

十龙之介见巨熊已经离开了达旦港的范围,马上扔开了左右手握着的两柄长兵器,跟了上去。4号和乐被他非人的力道掀翻在地,待他们从地上站起身来后,两个深森的子民已经将那巨熊引远了,他们现在只能看到那破出树冠之上的熊肩正扭断着前方的树木,它被他们向更为荒芜的林区引去。

 

两个满身擦伤的男人此时也顾不得再战斗了,三月和乐同时高声对自己的同行者下达了命令:

 

“追!”

 

从高处往下看,晃动的树冠像是一片海洋,而和泉一织乘坐的巨熊是一艘太过颠簸的航船。他扯牢缰绳,但那绳子已经使用到了极限,在这一扯之下直接断裂。

 

“好了一织,已经够远了,你下来吧!”

 

“好。”一织翻身而下,顺手扯下了蒙在巨熊眼睛上的头巾,重新裹回了自己的头上。

 

他们两人交替在林间跳跃,混淆着巨熊的视线,十龙之介从枝叶交缠处一跃而出,有力的腿蹬在巨熊的脑袋上,熊恼怒地向他追去,龙之介马上向后跳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同一时间,和泉一织抱过一条足有手臂粗的藤蔓,在两株巨木间反复跳跃,霎时便将藤蔓在树干上缠了十数圈。巨熊在扑向十龙之介时被这藤蔓绊倒,摔倒在地,压塌了一片树冠。一织和龙之介顺势合力撑开了一张巨大的金网,将巨熊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大功告成,十龙之介擦拭着额间的汗,直起身来长舒一口气:“这可是能困住碧水海兽的亚鲁克金网啊,为了抓这家伙也是下了血本了。这回看它还怎么……啊!”

 

巨熊突然睁开了眼睛,前肢嵌入地里,怒吼着从地上撑起身来——那传说中坚不可摧的亚鲁克金网竟然也被它给撑断了!

 

“糟了,一织,小心!”

 

龙之介刚想扑到一织面前,却猛然发现那巨熊并没有以他们为目标。它甩动了一下脑袋,然后咆哮着向相反的方向跃去。

 

“怎么回事……”一滴汗水滑下了一织的脸侧。

 

龙之介则让一织爬上自己的背,道:“不管它是什么情况了,我们先追!”

 

一织也不再多说,深知自己的速度不如十龙之介,于是便揪住了自己前辈的衣领登上了他的脊背。两个人沿着巨熊冲撞出来的残破轨迹跟了上去。

 

他们越过了整整五座山,眼前的场景变得越来越陌生,树木变得更密更高耸,参天的望天树遮天蔽日,他们基本上已经看不见阳光了,只能在半明半暗的林间跃过纠结成山的粗壮树根。一些闪着寒光的眼睛从暗处亮起,这里是连他们深森人都不敢随意进入的森林深处。

 

巨熊还在向前奔跑,破开树冠,目标明确,没有迷惘。

 

“它到底要去哪里呢?”龙之介已经觉得有些累了,但他还能勉力跟上。

 

一织在他身后直起身,道:“不知道……但它终归是有终点的。”

 

仿佛在回应他的这句话一般,巨树的牢笼一下子走到了尽头,阳光倾泻而下,让两人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一织跳下了龙之介的脊背,缓缓移开了挡在眼前的手。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株大得不可思议的榕树。它的主枝干几乎有50人合抱那么粗,无数锈褐色的气根垂到了地上,渐渐长成了手臂粗的树干。独树成林,巨树成山,它的树冠上跳跃着各色的鸟与松鼠,一些秃枝上托着的是附生的凤尾蕨和皇冠蕨,它根部周围的湿润处,背光的地方生长着许多色彩斑斓的菌类。

 

那是……让人惊叹的蓬勃生命之景。

 

两人跟随得很安静,巨熊见周围没有敌人便安静了下来,它拖着疲惫的脚步向那巨树走去,依着它的气根缓缓蜷下。松鼠兔子与小鸟向巨熊聚集而来,它们钻到了熊粗密温暖的毛发之间,嬉戏或栖息。熊的呼吸像是天边的雷,但这些小动物却习惯无比。

 

一织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线。

 

“哥哥我可建议你不要继续往前咯。”

 

他猛地回头,二阶堂大和在树荫下并起两指,冲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算是打了招呼。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别看这幅景象这么温馨可爱,实际上可是危险得要命……”大和向那边扬了扬下巴,“因为那几个人还在那边啊。”

 

话音未落,一个蜂蜜般的金黄光罩自半空淌下,包裹了巨熊,隔绝出了内外的两个世界。巨熊惊醒,开始冲撞起了那金黄的屏障,屏障却纹丝不动。不远处,六弥凪抬起手,凝神支撑着那光罩,而逢坂壮五则回过身,直直与九条天对视。

 

“我是不会把那孩子交给你的,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壮五清晰地道。

 

“是吗。”天微微一笑,“把星玉称作‘那孩子’,你还真是可爱啊。”

 

“……”壮五微微皱起了眉。

 

九条天转过身,将手掌放在了那屏障之上,一圈闪光的波纹自他手掌的轮廓向四周荡漾开来。

 

他近乎怜悯地道:“这个家伙也很可怜,你不觉得吗?它本来只是一头普通的小熊,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而向星玉祈求了力量……它也确实获得了力量,但那力量却令它失了神智。它迟早会崩解的,在它崩解之前,还会毁掉更多的东西。”九条天望向逢坂壮五,笑道:“这就是你们的神,你们的信仰,你们的星玉。我想问你:它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物吗?”

 

“你想毁掉它。”逢坂壮五平静地陈述道。

 

“嗯,是这样。”九条天爽快地道。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就来试试吧?”

 

九条天深吸一口气,身周飘逸的饰带无风自动。他双目轻阖,微启的唇间,流出的是天籁般的歌声。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使,那天使的歌声一定就是这样的了吧?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的歌声竟然是一件可怖的杀人武器呢?一息之间,逢坂壮五便痛苦地捂着耳朵跪倒在地,六弥凪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金色屏障缓缓地散去。就连站在远处的和泉一织他们三人都忍不住蒙上了耳朵……不然的话,他们随时都会有耳膜穿孔脑浆炸裂的危险。这还是二阶堂大和“好心”提醒他们的。

 

巨熊在咆哮,鸟雀与山鼠四处奔走,它跺击地面的力度造成了地震般的冲击。

 

“谁在唱歌?难听死了。”

 

一柄长剑飞射而出,插到了九条天的脚边,他顿时停下了歌唱,脸色可怖地转过头。

 

“难听……死了?”

 

这可是对他们Sirena人最糟糕的侮辱。

 

乐从树影深处跳了出来,满脸耿直地走上前去,道:“嗯,听了耳朵很疼。”他走到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九条天的身边,将自己的长剑从地里拔了出来。

 

“真没想到,居然会让我找这么久。”乐一抖剑身,抬起头仰视着那巨熊的头颅,似乎是在测量着什么。

 

光罩完全散去,巨熊马上冲了出来,灰黑色的熊掌拍向离它最近的几个敌人。乐飞身跳开,一边轻笑着夸奖它“变快了嘛”,一边翻转剑身朝那巨熊的头颅直冲而去。但这一回让他惊讶的是,那巨熊的速度居然变快了十倍不止,他根本没办法砍中那个巨大的目标。

 

这时和泉三月和4号也赶来了,不等三月发号施令4号便冲向前去,向巨熊的心脏劈刺而去——他刺中了,但那皮毛却毫发无损,反而荡起了一阵无名的冲击,将他震得向后横飞出去。

 

巨熊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细长的眼仁已经几乎全部消失。它狂啸着,攻击着,将地面跺击得地动山摇。十龙之介与和泉一织也冲了上去,但尽管他们合力出击,却再也没办法伤及那巨熊分毫。

 

“糟了……”抵挡着风波的冲击时,六弥凪道:“它向星玉索求了更强大的力量……它的身体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如果在这里崩坏的话,这里将会变为一片虚无……”逢坂壮五轻声道,脑后的长发在风中似有生命一般地摆动着。

 

他仰起头,吟诗般地道:“我们也会一起。”

 

十龙之介左右借力,曲折地跳上前去,金色的眼睛焕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他化为兽形高高跃起,二阶堂大和目不忍睹地捏住了眉心:“不是说了吗!这样没头没脑地冲过去就是自寻死路啊!”

 

和泉一织抬起头焦急地道:“十前辈!”

 

龙之介跃至半空,那高度足够让他和那巨熊对视。棕色的熊缓缓转过头来,龙之介举起了兽爪,尖利的爪上折射着锋利的寒光。然后,一切像是放慢了十倍的电影画面一般,他看到了那熊溢满鲜血的圆眼睛,他看到了那口杀人无数的利齿,它们在他面前陈列出来,巨熊咧开的口足够将他一口吞下。巨熊长啸着,声音似熊似虎又似鹰。

 

一切都变得很慢,从那拉长变调了的嚎叫之中,十龙之介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是隐藏在咆哮之下的,一种悲伤的呜咽。

 

——救救我。

 

他睁大了眼睛。

 

巨熊张开口,在那一瞬间,将半空的十龙之介一口吞下。

 

“啊!”二阶堂大和扶住了额头。

 

“十前辈!”和泉一织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乐再次抖了抖剑身,皱起了眉:“我还说要和那小子比试一番的……”

 

吞下十龙之介后巨熊甩了甩头,向下一个目标摇晃着走近。这时六弥凪已经来不及准备下一个屏障魔法了,九条天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和泉一织面带恨意地抽出了匕首,而乐则托起剑向它直冲而去……但巨熊却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它咆哮一声,带起的风浪将众人刮得倒飞出去。

 

“可恶……”乐将剑刺进地里,勉力稳住了身形。

 

此时能量爆发的巨熊化身而为了死亡的象征,但和泉一织却不管这些,他直冲上去,攀上了棕熊胸前的毛发,泪水爬满了他的脸庞。他高举起手臂,将匕首刺进了熊的心脏,即使这样浅的伤口对于这个力量爆增的怪物而言只是螳臂挡车而已。

 

“把哥哥他——给我吐出来啊!”

 

嘭地一声。

 

然后又是砰地一声。

 

一只健壮的手臂从巨熊的腹部破腹而出。

 

那手臂上滴落着暗红色的血,青筋暴起,手指紧攒,像是紧紧地捏着些什么。

 

“啊……”

 

和泉一织看着它,恍惚之间手上一时之间没抓稳,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下一瞬间他被捞住了,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浑身散发着血液的气息,将他稳稳地放回了地面。和泉一织站稳,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分离又重叠,最后组成了一张他十分熟悉的笑脸。只是这张笑脸现在看上去有点恐怖,因为它沾满了血。

 

巨熊轰然倒地,十龙之介在卷起的风浪中笑得脱胎换骨,看起来很开心:“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哥!再来一遍?”

 

和泉一织胡乱地抹着自己的脸,声音是惨淡经营的镇定。

 

“……您好啰嗦啊。”

 

巨熊躺倒在地上,腹间流淌出了大片鲜血。没有了星玉魔力的支撑,它以一种令人惊异的速度缩小,像是大山被风蚀殆尽。最后,它变成了一头正常大小的棕熊。鲜血从熊的口鼻处溢了出来,但它的眼睛却奇迹般地恢复成了棕黑色。十龙之介走到它面前,他们对视片刻,那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急促起伏着的胸膛安静了下来。

 

“不用谢。安息吧。”

 

十龙之介将那只攒着的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也能感受到掌心那块石头的轮廓。

 

“十龙之介。”

 

片刻后,和泉三月走上前来,第一次叫全了他的名字。

 

“你拿到了对吧?我出多少钱你会愿意将它卖给我?”

 

十龙之介张开掌心,那颗流动着墨绿光芒的晶莹石块躺在他的手里。他笑道:“你说这个?”

 

“没错。”和泉三月昂起了下巴:“你开个价吧。”

 

“哈哈哈,你在对达旦商团未来的继承人说什么呢?钱?那对我们而言可是最没用的东西了。”十龙之介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里抛出了一只小盒子,他将墨绿色的星玉丢了进去,咔哒一声落了锁。他抛投着那只小小的红盒子,金色的小钥匙衔在他的齿间,那对犬齿衬得他的笑容非常张狂。

 

他笑道:“有本事的话,来抢一抢试试?”

 

“……”一丝愠怒爬上了和泉三月的眉间,但他很好地保持住了他身为贵族的优雅,于是他只是将身前碍事的披风给撩到了身后,然后简洁明了地下达了命令:“看来是时候享用甜点了呢。4号。”

 

蒙眼的随从应声而出,大刀向高大的兽人劈砍而去,而这一击被乐从侧面接下。他在金属摩擦出的火星中隔空冲三月翘起了嘴角:“真是没有风度的家伙,这个人拿到了星玉,那么他就理所当然应该拥有它。”

 

“还真是无用的公正心肠啊,八乙女乐。”九条天在一旁淡淡地说,这句话对那个自称“长谷川乐”的男人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他触电般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4号被他弹了开来,伺机等待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但三月却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九条天偏过头,唇边带着一丝反击成功的愉悦:“是以为换一个名字就能掩饰身份的你太过天真了。”

 

“八乙女乐……”二阶堂大和惊讶地道:“那不是Lama之王的名字吗?”

 

“……没错。”见掩饰已然无用,八乙女乐索性坦然承认:“我就是八乙女乐。但那又如何?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如何,我只是好奇堂堂的Lama之王怎么会亲自跑到这里来寻找传说中的星玉。这未免也太有失体统了不是吗?”

 

“我有我的理由。这不关你的事。”说着,八乙女乐转过身去,用剑尖直指十龙之介的咽喉。他翘起嘴角道:“也正因如此,我当然也不会放过它就是了。怎么样,十龙之介?和我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然后决出有资格拥有星玉的胜者如何?”

 

“我拒绝。”十龙之介果断拒绝,他无辜地摊开手:“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星玉,为什么又要冒这个风险和你比试?殿下,之后你来找我,我绝对奉陪。”

 

“你这个家伙……”

 

“好了,你们别吵了。”和泉一织介入道,“十前辈,我们走吧。”

 

“现在你们做的其实都是无用功而已,你们以为拿到那块石头,你们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吗?你们也以为,这个世间只有这一块石头?”九条天翘起唇笑道。

 

十龙之介皱起眉望向他:“你是什么意思?”

 

九条天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Mistero子民,道:“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一点了不是吗。”

 

六弥凪和逢坂壮五面面相觑,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六弥凪踏出一步淡淡道:“没错。现在这宇宙间,应该分布着六块星玉碎片。而只有将星玉拼接完整,它才有力量创造出你们所想的那种奇迹。”

 

“但那头熊……”

 

“那是灾祸。”六弥凪转头直视了和泉一织的眼睛:“它只是吞下星玉,从而获取了星玉的力量而已。它与星玉的交流也仅此而已。”

 

和泉一织猛地转过头望向十龙之介的方向,只见后者发梢与面颊上的血迹已经半干,他手中握着那只红色的小盒子,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总而言之,这场游戏还只是一个开始。你们可还记得最初那石室中的魔法阵?这里当然也有。它将会把我们传送至下一个互相残杀的地点,浴血之后,我们才能决出真正的胜者。而你十龙之介只是打赢了第一关而已。”

 

“是吗。”十龙之介平静地回应着九条天的目光,他将星玉握在掌间,“但我还是要去试一试。”

 

“冥顽不化。”九条天叹息道,“你以为不按照游戏规则走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难道会有神明降下帮助你度过难关吗?”

 

“万一有呢?”十龙之介翘起了嘴角。

    

“真是的,要好好跟上来啊……没想到千和百你们竟然会迷路。”

 

背后的丛林里传出了一道明媚的声线,众人心情复杂地迎声望去,只见这十二人中的另外三人从树林的阴影里钻了出来。

 

七濑陆领着两个汉密士星的男人姗姗来迟,他们看着这群站在榕树前的人,眨眨眼睛。

 

“已经结束了吗?啊!这棵树好壮观啊!”然后他看到了八乙女乐,于是扬起手臂打招呼道:“啊!八乙女先……咳咳,长,长谷川先生!”

 

八乙女乐揉住了自己的眉心。他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了。

 

 

后来,十龙之介将那头小熊葬在了大榕树下,通过这次事件,他顺藤摸瓜地发现了一个常驻于深森的异星偷猎团伙,他协助保卫队那边将它连根刨除,放逐到了宇宙荒芜之地。支离破碎的达旦港很快又恢复了生机,尽管没有魔力,但深森的子民却拥有极其强大的行动力,他们乐观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在和泉一织的组织下有序地自主展开了达旦港的重建工作。在这之间,深森子民们将之前战斗时击杀了巨熊的数人理所当然地视为了保护深森的英雄,他们暂时歇脚的帐篷几乎被深森人送来的礼物淹没。和泉一织他们没有对此多作解释,品尝这深森特产果酒的二阶堂大和觉得这样也不错,而面对一堆孩子崇敬目光的八乙女乐也坦然接受了这个观点。

 

反正,现在还没有决出最后的胜者。他们都还有机会。

 

森林僻静处的医院内,十龙之介在红帐中小心翼翼地托出了那块菱形的碧绿石头,石头上有一块小小的缺角,他将它放在了达旦的手中握住。他静静观察着自己养父的呼吸,心中求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奇迹。许久之后,他将额头抵在了达旦毫无动静的拳头上。和泉一织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那只毫无知觉的手抖动了一下,这把两人都着实吓了一条,在一阵混乱的呼吸之中,达旦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老爹!”

 

“达旦先生!”

 

他们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那个苏醒的高大兽人面带慈爱的笑意望着他们。

 

“还真是罕见啊,特别是一织,在你5岁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

 

“您别一开口就是这种话啊!”和泉一织哭喊道。

 

十龙之介笑咳了两声,揉着自己的鼻子神秘莫测地凑到了达旦的耳边道:“您不知道,前两天一织他才哭过一次呢,不仅如此,他还叫了我哥哥……”

 

“十先生!”和泉一织大喊道。

 

透过红帐的缝隙投入室内的光线闪动了一下,和泉一织转头望去,从那背光的缝隙里看到了一片素色的衣角。但待他追出去的时候,那衣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室内,十龙之介给达旦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讲到最后,他说:“不过既然老爷子你已经恢复了,我也没必要再和那群人一起走了。我就留下来好好帮你打点达旦商团……”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换来了达旦老爹在他脑袋上的一个暴栗。十龙之介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解地看着那个苏醒之后就变得越发有活力的老爷子。

 

“哼,没有眼光的家伙,我开始怀疑起我选继承人的眼神了。这可是踏上其他星球的绝好机会,这么好的商机你怎么能不抓住?臭小子,我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去那个魔法阵那边,马上滚——当然,仓库里的东西你也别落下,带上你需要的东西,可别在路上死掉了。”

 

十龙之介捂着自己的脑袋,慌手慌脚地接住了达旦抛投过来的星玉。他看着那块散发着墨绿光泽的奇异石头,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哼。”达旦吹了吹自己的胡子,“商团我自己会打点,希望你之前没给我惹出太多麻烦。还不走吗?”

 

“走了走了!”十龙之介哈哈大笑着,揽住和泉一织的肩膀就将他往外带。在走出红帐前他脚步顿了顿,最终是没有回头。他挥挥手自信道:“我们去去就回,在那之前您可别再倒下了啊。”

 

“哼,托你们的福,我现在感觉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

 

红帐摇曳,那两个身影消失在了光影之外。达旦长出了一口气,在柔软的垫子中缓缓倒下。他的目光十分的复杂,活了几百年了,12个星籍身份各不相同的人一同进行的冒险……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不,也许并不是第一次。相似的旅行……他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次。具体的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能够肯定的是,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这是一次神圣的朝拜,是繁星之间的一次巡礼。

 

“弄不好,你们可能会改变这整个宇宙啊。龙之介,一织。”

 

片刻后,达旦大笑出声。

 

“果然,我一个都没看错。就算是在群星璀璨的宇宙里,你们也是决不能被忽视的存在!”

 

 

远处,几座大山之外,那棵神秘的巨大榕树下,百将手抬起,放在了那粗壮的锈褐色气根上。他抬起头,从茂密的枝叶间透出的点点阳光让他感到心情舒畅。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发现那是小心穿梭在气根之间的十龙之介。

 

“啊!这不是龙大哥吗?”百顿时笑开了。

 

“哟。”龙对他打了一个招呼。

 

“你也到这里来看风景吗?”

 

“不是,我只是听说你在这里,所以就进来看看。”

 

“啊,你是特地来找小百的吗?我好开心!”

 

“哈哈哈,是啊,有两句话我觉得一定要和你说。”龙大笑两声,他说:“你知道吗,因为达旦老爹把我当成接班人在培养,所以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跟随他去过很多地方。”

 

“是吗?小百好羡慕啊,我就旅行过这一次呢,还是和千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钱呢……”

 

“我的意思是,我也去过汉密士,为了购买那星球上某种珍贵异兽的角。那可是一味珍贵的药材,同时也是极其瑰丽的收藏品。有人为了它,可愿意出五倍于一艘宇宙航船的价格呢。”

 

“原来如此……那真的是好厉害啊!”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吧?”

 

“怎么会,小百完全不明白龙大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哦。”

 

“那我就直说了吧。”龙突然睁开眼睛,他将目光定在了百的脸上,道:“你们,你和那个叫做千的人,根本就不是汉密士的人。”

 

百的笑容没有丝毫混乱,他像听到了一个玩笑般轻描淡写地道:“好过分——”

 

飒地一声,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十龙之介将幻化为熊掌的右手挥到了百的面前,就在那白皙脖颈旁的一厘米处它停住。十龙之介眯起眼睛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过问。但你们身上有一股让我很不喜欢的气息。所以我要警告你的是——不要去伤害那些单纯的孩子,不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百睁开带着笑意的眼睛,轻轻地道:“啊呀,好可怕。‘那些’单纯的孩子,竟然不只是包括你的那位可爱的弟弟了吗?”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还请你们好自为之。”

 

锋利的爪收了回去,十龙之介再不多说,转身离开,就如他来时一样干脆利落。

 

“……”

 

百轻轻地抚住了自己的脖子,意味深长地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怎么了,百?”

 

千从榕树的另一侧绕了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百脖子旁的那条淡淡血痕上。

 

“没事,只是温厚的棕熊冲我呲了呲牙而已。为了一些可爱的孩子。”

 

“原来如此。是意料之中的事呢。”

 

“哈哈,是啊。东西拿到了吗?”

 

“当然。是‘木’呢。”

 

两个“汉密士”星的人平静地并肩向榕树之外走去。他们永远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们已经知晓了一切。

 

“神谕即将传下,不知道这群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呢,百。”

 

“我也很好奇哦,千。”

 

他们来到了榕树林之外,那草坪上的场景比想象中的要热闹许多。和泉三月与4号单独立在不远处,满脸的不想与这群人同流合污。而七濑陆正缠着与他年纪相仿的和泉一织,似乎是想试着摘下他的头巾,和泉一织捂着自己的脑袋,面红耳赤地说着自己当然是“危险而又冷酷的动物”,十龙之介正和八乙女乐互相发表着宣战宣言,二阶堂大和撇撇嘴表示还是想回家,而九条天不为所动,六弥凪和逢坂壮五站在不远处,六弥凪神色不妙地盯着逢坂壮五,声音十分的严肃。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你明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什么呢……我也不太明白。”逢坂壮五抬起头,看着几只飞鸟划过天空,回归巢穴。他笑着说:“啊,你看,人到齐了呢。”

 

百和千从榕树里跳了出来,马上凑到了年轻人的圈子里。

 

“抱歉抱歉,我们来晚啦。”

 

“那么就出发吧?”

 

“魔法阵在哪里?”

 

九条天忍不住凉凉地道:“你们没看到自己的脚下吗?”

 

众人低头一看,发现那交错生长的杂草竟不知何时排列出了一个细密的魔法阵。和在石屋内的那一次一样,不仔细看,他们完全无法发现它的存在。等Mistero的二位也踏了过来后,那魔法阵焕发出了一阵奇妙的光晕。

 

和泉一织突然觉得身体一坠,脚下的泥土地仿佛顿时消失了,他再次有了那种被抛投到了另一个空间的感觉。待他睁开眼睛时,面前出现的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那片宇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瑰丽星云,熟悉的彗星与红色的流星。12人呈圆形散在这虚空之中,这一次他们的神色都显得平静了许多。

 

和泉一织感到胸前有一点骚动,他伸手将那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之前在这片虚空之中获得的小瓶子……此时那水晶小瓶再度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在和泉一织的触碰之下,它的光芒越发强烈,竟一时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待光芒暗下去之后,和泉一织惊讶地发现那瓶身上竟然刻上了两行古老的文字。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瓶子之中,竟然出现了半瓶靛蓝色的奇异液体。

 

“Kether……王冠。”

 

他无声地动唇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他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十龙之介,对方向他投来了同样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环视周围,正看到和泉三月正面色愠怒地将他手中的东西塞进了腰间,在真空环境中,一织看到他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

 

这时,一块巨大的彗星碎片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它抓着石块,艰难地将一些线条简单却生动的场景刻在了那碎片的表面。第一幅图是群雄逐鹿,第二幅图则是衣着简陋的原始人们制造着粗糙的武器……在接下来的画面里,他们发现了一种藏于地下的宝物,他们打磨它,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高温锻造的方法……丰富的钢铁支撑起了一个冷硬的帝国,黑色的铁塔拔地而起,无数强者举起剑刃砍向对方,最终,那最后活下来的人踏着尸山,端坐到了王座之上。

 

那只无形的手刻下了那王者皇冠上的最后一块宝石,忽然,那碎片融化了,炙热的岩浆又再度在众人面前凝固,它竟然折射出了铁器的光泽。

 

下一瞬,和泉一织像是被一只力大无穷的手扯住了腰带,他被猛地向后拽去,落进了一片扭曲的时空中……他在穿越的不适感中紧闭着眼,手中握着那只带着一点温度的奇异小瓶。这一切都太过奇幻了,他觉得,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向这片繁星询问。

 

除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所有人心中都明了了他们接下来会着陆的地方。

 

——下一站,钢铁之星,Lama!

 

 

 

 

——深森篇.完——

 

——繁星巡礼.未完待续——

 

不小心又爆字数了orz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得很不耐烦,但总而言之,从这篇开始,他们的探险之旅就走上正轨啦。

舞台是星空,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主角。

后面还有很长的故事,在完结之前,我们就请多指教啦!(鞠躬)

 

也希望我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再越写越长了……!T T

09 Oct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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